鲁迅离开我们八十年了。八十年来,鲁迅的文学遗产一直着一代又一代的作家,对其研究始终未断、日益深入,可以说鲁迅文学遗产的影响是其他任何一位中国现代作家无法比拟的。
一批又一批的鲁迅研究家们像钻探机一样不停地往深处钻研着,思想性、性、艺术性几乎都谈到了,使人感到鲁迅研究领域几无话题可说,再无文章可作。但是我觉得鲁迅研究领域仍然有许多空间有待开拓,许多认识需要提升。
例如说鲁迅思想深刻,无论怎样大论特论,都不能抵达鲁迅文学遗产的精髓,不能精准地概括鲁迅最本质也最独具的特征。因为思想不同于。我们说鲁迅是20世纪中国文学中思想最为深刻的作家,是对的,但远远不够,还有一些作家思想也很深刻。但如说鲁迅是中国近现代文学史上一位具有性的作家,就更恰当了,因为几乎是唯一的。鲁迅之后再无鲁迅。鲁迅之后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也再无性的作品产生,顶多具有一定的思想性就很不错了。思想是一种思维力和洞察力,却是一种到教层面的境界,在没有教的中国,这种性的文学作品是极少的。性的作品,往往充满了希望与的悖论,是逻辑的反向同构:以为,以为逃亡,以为欢欣,以为希望。文学是通过内面即的同道抵达,这就是文学希望之,也是中国文学获得之。但在这条上,我们的传统资源几近无有。所以鲁迅研究虽然持续近百年,却仍然没有真正认识鲁迅的真谛,一些所谓家往往鲁迅的,然而,正是在这一点上,鲁迅抵达了几乎无人可及的的近乎教的层面,成为孤绝的“界之战士”。但他的主要不是通过学术著作、理论概念表现出来的,而是透过卓绝的文学作品小说、散文、杂文、散文诗迸发出惊世骇俗的的火焰。
所有成功的文学作品本质上都是诗,鲁迅实质上是诗人,是“界之战士”式的“诗人”和“诗人”型的“界之战士”。因而我提出一个新的概念“诗性”,用这个概念来概括鲁迅文学遗产的本质特征。
可以这样说:不从“诗性”的角度审视鲁迅,而以逻辑苛求鲁迅,就不可能理解鲁迅,以至于进入误区,当然也不可能把握鲁迅文学遗产的内在精髓和本质特征,继承和发扬鲁迅文学遗产最珍贵的“真金”,弥补当代中国文学的欠缺。
首先提出鲁迅是诗人的是李长之。所谓诗人,须不失其赤子、不计世故地以诗的笔触抒写自己发自内心的喜怒爱憎。鲁迅就是这样的人。
鲁迅的遗传基因中有诗的因子。他的祖父周福清是前清翰林,文学素养很高。因为“科场案”被判“斩监候”,身陷,仍然关心着孙子的诗歌学习,让仆人阮标把精印的《唐宋诗醇》送给当时正在绍兴家中的鲁迅,认为“这是学诗的必读书”。
青少年时代的鲁迅就已表现出诗人的特质。他写的《别诸弟》等诗,如闷藏多年的绍兴黄酒,冽烈而醇厚。而鲁迅最后的诗,临终前不久送给挚友许寿裳的《亥年残秋偶作》更是苍劲、朴厚,有杜甫之风。
鲁迅始终将改变人的当作文艺的“第一要著”,在《摩罗诗力说》中疾声“界之战士”,把人与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而文艺的实质就是诗。鲁迅决定投身文艺运动之日起,就已经把诗与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了。
《狂人日记》一直被当作短篇小说,实质上这是一首的诗,一首中国人沉积几千年而爆发出的的诗。“吃人”二字,从本质上理解,是指人与人之间上的相吃,并非上吃人。《孔乙己》、《药》是相吃的忧愤深广的短诗。《阿Q正传》则是把中国人弱点形象化的长诗,是鲁迅以诗的形式致力于改变中国人的的努力。
从哲学的高度,审视“上的胜利法”,就会发现鲁迅创造阿Q,与陀思妥耶夫斯基创造高略德金、歌德创造浮士德,以至莎士比亚创造哈姆雷特、塞万提斯创造堂吉诃德、冈察洛夫创造奥勃洛摩夫等等,尽管艺术方式、手法各呈异彩,所提炼的人类特征多种多样,但都是深入到与物质、主观与客观、幻想与现实这一哲学根柢中去,塑造出既有活生生的具体性又表现出普遍人类特征的典型人物,出了人普遍存在的某种思维活动,“发现人身上的人”,达到了一种深刻、透明、超越的哲学境界。
我认为主要来自于教的冶炼。鲁迅的终生挚友许寿裳回忆:1914年以后,鲁迅开始看,用功很猛,别人赶不上。鲁迅对许寿裳说:“释伽牟尼真是大哲,我平常对人生难以解决的问题,而他居然大部分早已明白了,真是大哲!”
我想鲁迅从释伽牟尼那里获得的主要在人生论哲学领域,从如何面对死亡、如何面对人生的、灵魂有无、对极乐的追求这四个方面人生难以解决的问题。这是他的文学遗产具有一种深邃的“诗性”、几近教的层面的主要基因。